沪名校研究生变性后找不到工作 落魄时夜总会陪酒

惊讶吧？人类医学发展至今，尽管我们还无法拼装出一位能够睁眼抬眉的弗兰肯斯坦，却已能将亚当和夏娃信手转换。但是，一个单人旁，一个女字旁，难不倒技术，难倒了伦理。“他们”和“她们”，把“不纯粹”视为一种负担，却又不得不直面内心中那个真正的自我。求学、求职、退休……当这一连串回避不了的现实困境呈现在眼前，这群不得已走进了某种“灰色地带”的人，想来也已看清——原来，那把神奇的手术刀，划出的并不仅仅是一个“成全”的句号，还有一条“试炼”的起跑线。

　　从别人眼中的“不男不女”到后来彻底“脱胎换骨”，年近三十的上海白领白雨霏(化名)经历了人生中最重要的涅槃——变性(男变女)。动完手术后，她原以为凭着自己沪上名校研究生的履历，找一份不错的工作应该不难，却不成想，在求职过程中屡屡受挫，原因是其本人与学历证书上的性别不符。由于失去了所有经济来源，她一度只能以白饭为食，穷困潦倒中，甚至还被骗至夜总会当服务员。极具讽刺的是，在实在找不到出路的情况下，她被迫只能靠“造假证”来“还原”自己的真实身份。

　　本报记者 范彦萍

　　每当她如实相告变性事实

　　面试官们的表情都会一抽

　　数年前，白雨霏动完变性手术，把自己变成了女人。休养生息2个月后，她开始四处寻觅新工作。6个月后，终于有一家外企向她抛来了橄榄枝。

　　抱着诚信的态度，白雨霏面试时带去了自己的真实资料，当别人问及她的离职原因时，她以一句“先卖个关子”为由巧妙地搪塞了过去。在她心目中，只要自己能力够强，在接下来的面试中尽情展示自己，HR们应会忽略她变性的经历，唯才是用。

　　流利的英语、过硬的学历、侃侃而谈的自我陈述，一切似乎都很圆满。到了最后一面时，面试官再度提及离职原因。“我动过变性手术……但我的学历肯定是真的。”这句话让在座的面试官们大惊失色，“我们和HR再考虑下。”这一模棱两可的回答让白雨霏隐隐觉得情况不妙。

　　果不其然，几周过去了，录用之事渺无音讯，HR也迟迟拖着没有答复。由于她应聘的这家公司与离职前的原公司有业务往来，不死心的她通过原公司的一位关系较好的老总私底下打听原委。“他们原来明确表示要你的，但HR因为你变过性的原因改主意了。”白雨霏当时觉得像被浇了盆冷水。

　　之后几个月，白雨霏不知面试了多少家公司，却都卡在最后一关。“虽然我的照片、性别和学历上不一样。但这是以前的我，后来我动过手术了……”每当她如实相告，面试官们的表情都会清一色地一抽……

　　研究生文凭改不了性别

　　只能靠造假证昭示真身

　　求职屡屡受挫，白雨霏决定把各处能改的原身份信息都改了，包括名字、性别、身份证号最后两位、照片、身份证、户口簿、公积金、医保卡、劳动手册……别的都很顺利，唯独在请求更改学历证明时遇到了麻烦。

　　她先后写过两封信给自己的大学校长，还向国家教委反映过情况。一开始，有位老师主动与她联系，热情地表示，虽无先例，但愿意帮忙想办法。当白雨霏兴奋地传真过去学历复印件之后，对方的回应却令她有些失望：由于政策所限，所有原始资料是存档的，网络系统上改不了性别。白雨霏向其他变性人询问时了解到，很多人都称碰到了这一情况。白雨霏写信向校方反映了问题，校方回信的大致意思是，你的行为属于个人行为，进校时的资料已统一入档，任何人都没有权利擅自更改。白雨霏锲而不舍，再度写信寻求帮助，可至今未再得到进一步答复。

　　眼看改学历证明走正规途径无望，绝望之下，一天，白雨霏来到假证制作点，要求照着她原来的文凭做一本学历证书，只是把照片、性别、名字换掉。“用伪造证明来证实我的真实学历，听来好笑，但实在迫不得已。”这句话白雨霏在受采访时反复提及，她强调，自己其实不想那样，但被逼至此，真的别无选择。

　　带上新鲜出炉的“假证”，她再次前往一家外企面试，心中却忐忑不已。果然，之后某一天，她接到了HR的电话，称学历无法验证。心虚之下，白雨霏决定即使对方忽略此问题录取自己，也不去上班了，就怕有“后遗症”。

　　而后在面试另一家外企时，为了抓住机会，她拼死一搏，每天都复习到很晚准备面试题，甚至自贬身价，将工资开得很低，最后终于顺利过关。可几个月后，有一次HR的一个电话还是把她吓得不轻，对方称在整理其个人资料时，发现只有研究生学历复印件，没有本科学历。原来，她制假证时只做了最高学历，所幸最后HR没有追究。“虽然已经入职，但这件事吓坏我了。一旦东窗事发，我会被无条件开除。”白雨霏无奈地说，“我不诚信，时时要提心吊胆。我诚信，人家又不要我。变性人的社会认同度太低，别人都把你当怪物看。”

　　无业的日子天天白饭榨菜

　　最落魄时连陪酒小姐也干

　　“我必须要有这份工作。你知道我找不到工作的大半年是怎么过的吗？”说到这里，白雨霏的声音有些哽咽。由于坚持要动手术，她与父母的关系急转直下，搬出家门在外租房。手术费都是她刷信用卡透支的，术后失去经济来源，她所有的积蓄只够付房租，生活开支只能靠圈内朋友接济，一日三餐就只有白饭、泡饭、榨菜。

　　走投无路，她开始网投一些不需要学历的工作，其中包括违心地去夜总会做过2个月陪酒小姐。而在这2个月中，她非但没赚到钱，反被倒过来剥削。“我一个堂堂的名校研究生，竟然落得这样的下场。”多少个晚上，她以泪洗面，有苦无人诉。

　　正因为此，白雨霏特别珍视眼下的这份新工作。当时面试时，她甚至心如死灰：给一两千都干！入职后，同事们都很照顾她。和原来的公司相比，白雨霏的境遇有着天壤之别。“以前，我经常一个人去公司食堂，由于打扮得不男不女，大家对我的评价很低，我也不敢与人亲近。但现在我在公司小有人气。领导总误以为我生性爱玩，喜欢组织各种活动，其实是因为我发现领导喜欢社交，故意投其所好，我是在报恩。真的很感谢现在的公司。”

　　白雨霏表示，虽然她现在如鱼得水，但绝对不会和任何一个同事透露自己变性的经历。

　　》在校生变性的“小九九”

　　规避“变性之槛” 名校博士获学位前先变性

　　在上海一家知名高校读博的赵毅(化名)希望在博士学位拿到前，赶紧动变性手术(女变男)，以规避学历学位证书无法变更的尴尬。

　　“我之前就听别人说，毕业之后学历证明很难改。但如果我提前变性，就不存在这样的问题了。”赵毅告诉记者，她大三时才知道有变性手术，但由于父母不同意，自己也没经济来源，此事一直拖着，之所以不断深造也是为了就业打算。多年来，父母曾劝了她很多次，也看了很多心理医生，但最终无奈接受了事实。

　　赵毅平时在校园里装扮很男性化。为了避人耳目，她租住在校外。明年她就要毕业了，在动好手术后，打算和老师摊牌。

　　赵毅告诉记者，自己毕业后找工作绝对会守口如瓶自己的这段经历。但如果真的被未来的同事老板知道了，那就坦然面对，没什么好怕的。

　　熬过本科阶段 重点大学学生想考研后变性

　　小笨(昵称)是一家重点大学的本科在读生。和很多为了手术，放弃高考的变性人相比，小笨觉得自己是幸运的。“其实高考时我也傻呵呵地想过放弃，直接去手术，但理智战胜了冲动，加上我学习一直都不错，所以还是坚持复习，并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学校。后来我接触了一些这个圈子的人，发现好多人都是不上学就动手术，结果找的工作平平。这说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。”

　　“但一想到以后学位证书的性别不能更改，我就很纠结，曾想过请假一年去手术，然后回来继续读大学。但考虑到一是本科阶段可能没有那么宽松，二是本科时一个班的同学很多，经常一起上课，我怕心理上承受不了，所以没轻举妄动。”小笨的分析很理性，他认为读研究生可能请假比较容易，学习时间比较有弹性，加上一个导师只带一两名学生，且研究生一般不集体上课，所以即使动完手术回来，也无需面对太多尴尬。

　　》学校回应“变性之槛”

　　10年内的学历证明没法改 10年前的也许有希望

　　沪上一家著名高校的学籍管理科负责人王老师，在听了白雨霏的案例后明确表示，一旦学生毕业，出了校门后，其学历证明是不能予以更改的，因为学校只能证明其在校期间的性别，不能证明其毕业后的状况。一旦学校私自更改学历证明就会和教育部网上的信息不一致，这是不允许的。

　　王老师认为，学生只要凭着公安部门更改的身份证明和原来的学历证明，其实就可以证明证件是真的了。不过，王老师透露说，如果学生是10多年前就毕业的，可能有些许希望。因为10年前的网上信息建设还不很完善，学生的学历证明有可能还没上网，但这种几率也是微乎其微。

　　》医师介绍“圈内经”

　　变性后他们普遍去外企求职 回避原来的社交圈

　　据悉，对变性人来说，文凭证书无法变更性别是普遍问题。白雨霏透露说，她接触的变性人中，家里有钱的就自己开公司，如果学历不高的，有的只能去酒吧跳舞。

　　解放军第411医院整形外科主任、主任医师、博士后赵烨德曾接待过近千名病人，他透露说，很多男变女变性人会找个老公嫁了，生存压力会小些。但女变男则相对比较麻烦，困惑他们的大多是文凭问题，由于毕业证无法更改，在求职时会遇麻烦。

　　在赵烨德遇到过的病人中，学历最高的是博士后，变性后寒窗苦读十几年取得的学历证书没用了，只能出国。赵烨德介绍说，许多变性人会选择去外企求职，因为外企一般对工作经历相对更看重一点。而变性人很多会从事以技术为主的工作，靠手艺吃饭。大部分变性人在变完性后会换一个新环境，他们不希望原社交圈里太多人知道自己的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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